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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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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

大典過後,慕容紀翻來覆去睡不著只能按照往常早起,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疼,分毫不敢去動,像是被累的幾乎脫一層皮一般。

免了朝臣一日早朝,好不容易能得半日清閑,奈何心內事情繁雜,實在不能踏實休息。

慕容紀倚坐在床邊,披散著頭發,由初凝哄著穿著整齊。哄到妝臺前將頭發理順後,任憑說什麽都再也不肯束起發了。

初凝唯恐失了禮數,想要勸,又是不好再說什麽,神情忐忑的望向慕容紀,嘆道:“陛下...”

“又不見外臣,今日不必了。”慕容紀對著初凝憨憨笑道:“且讓朕的頭皮寬松寬松。”

初凝無法,隨著陛下散著了。

“陛下可要吃點什麽?”

慕容紀想了想,下令道:“你們都出去吧,朕一個人靜一靜。你也回去歇著吧,昨日吵到很晚,不必伺候了。”

初凝應了聲喏,帶著殿內所有的宮人有序退了出去。

空蕩蕩的殿內,除了自己再無喘息,慕容紀強撐的笑意終於可以摔下臉,坐在椅子上靜默了許久後,渾身恍若脫力的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。

即便是婆娑著手腕上父皇留下的佛珠,轉動一顆珠子念了一聲阿彌陀佛,越是念下去,心內越是慌亂,滿腦子被其他的念頭充斥著,心浮氣躁的想要將佛珠慣摔在地。

勤政殿東側的墻上是一整副地圖,清楚的描繪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是怎樣的處境,和如何被動的岌岌可危。

慕容紀目光幽亮的寫滿了清楚明白的算計,和再無遮掩的躊躇滿志。

天下間總共分四族,北面蠢蠢欲動的牧炎族,曾經折損多少大鳳男兒,包括先帝,毫無尊嚴的死在了戰場上。

慕容紀不忍在想,父皇死在戰場上何等慘烈,忙轉著念頭繼續想著牧炎可恨。

雖是兩敗俱傷,牧炎到底傷的還是不夠重,仍有隨時卷土重來之勢。

南面悄無聲息好似不存在,一隅偏安,實則不然。一直藏匿著到底怎樣的想法,慕容紀不得而知。

東面與大鳳互通商貿,交好的華繡族。

華繡族便是女子執政,代代相傳。

國內女子多於男子,女子當家作主,以走婚代替了禁錮人一生的婚約。之所以興盛的原因,建立了完整的戶籍制度功不可沒。

慕容紀的雙臂撐在了膝上,面對眼前的地圖,整個人頭疼的像是老了許多歲。慕容紀將手埋在了手掌內,用力的揉搓著臉頰,想要好受一些,最起碼頭目清亮些。

慕容紀清楚的知曉她此刻有多難,心內更是無比明白的知曉,自己應當如何。

戰亂連綿,雖是茍延殘喘,休養生息了幾年,到底仍是民生艱澀,世態艱難,連年征戰消耗了太多的男性人口。

慕容紀掩面沈思著,賦稅不能無人繳納,田地間的粗活不能沒人幹。

山河動蕩,百業待興,太多的女子流離失所了。

嫁娶之中,適齡男子稀少,如今名正言順向女子要求嫁妝。

還有為了得好一點得女婿,紛紛自願加碼嫁妝,更有甚者,成親當日帶著嫁妝上門搶婿。

民間之風如此盛行,男子不再固守婚約,反而以嫁妝豐厚程度為決定。

鬧出了許多事端,婚後停妻再娶,或娶進門的妻不如良妾嫁妝豐厚,默認妾壓過妻。

多少女子不堪其辱,紛紛自盡。

慕容紀盛怒之下著手整治了幾次,不過也是大張旗鼓之下,變成了偷偷。

為了防止再有頂替了別人姻緣的事情,或者是見到沒落再不承認的事,慕容紀頒布了一條律法,若是兩家定下要有婚約,便去吏部登記,等到成親之時,再重新登記。

也可算作一紙婚約。強過了口頭相約。

慕容紀扶額站起身,腳下亂轉著,止不住嘆息。

朝外動蕩,朝中雖說已然很是太平,但仍是不夠。

眼見著朝中一品大員,文官除了梅景行,蒼海粟,李爾輔再無一人,盤算著幾個手無實權的國公外,竟也無人了。

即便有心想要提拔,又無人可用。

青黃不接,當真束手。

轉念一想,又是慶幸。

現如今其實是最好的時候,在戰場上,在前幾年的鬥爭中,保守的門閥世族倒塌的不剩幾個,她完全可以一手建立屬於自己的政權。

後宮中也早有女官代行太監總管之事,代批閱奏章,將奏折分成三六九等,擇重而先送至慕容紀的案頭。

做些最基本的活計,虛承著正七品的官職。

當初慕容紀說服厲光庭在宮內安插女官,厲光庭竟然也寵她,隨她,替代了原本宮內許多的人。

若不是厲光庭寵她,她也走不到今日了。慕容紀抱著雙臂,想著以前的事。

只因父皇的一句戲言,請你來教我家女子。

厲光庭不可謂不盡心了。

父皇將她抱在懷中,對著厲光庭笑著,以後這是你的女弟子了。

厲光庭恭謹的應下聲,父皇引著她,要叫厲光庭一聲先生。

她學著試子的樣子,從父皇的懷中下地,鄭重的對厲光庭拱手,喊了一聲夫子。

那時,天下文人皆出自厲光庭門下,她是唯一的女弟子。

後來呢,厲光庭總顧著這句話,對她有意識無意識的進行縱容。

這是如何覆雜的一個人呢。

大奸似大忠,裝到最後厲光庭都分不清哪個是自己了。

也幸而他分不清了。

父皇就是太註重臉面,遵規守矩,處處被限制了。

明明是個文人,到最後被限制在戰場上。

才落得慘死的下場。慕容紀自嘲地笑了,她慕容紀不要面子,不要所謂的規則,憑著本能去存活。

天下亂著呢,又不止她一家亂著。

想到了此處,慕容紀不屑的冷哼一聲,心內恢覆了幾分意氣。

牧炎族而今的的少主,一個長不了她幾歲的少年,也是經歷了朝代更疊波折的變動,同她並無什麽差別。如今也是野心勃勃的需要一場勝仗來坐穩江山了。尤其之前的一場風光勝仗,怕是早生出了輕蔑的心思。但若是他輸了,牧炎的日子才會更不好過。

雲霓族倒是無聲無息的,好似沒有什麽動作。但雲霓族與定安王的屬地那麽近,定安王慕容祁狼子野心,想必早已是一丘之貉,狼狽為奸了。

倒是很少聽到華繡的消息,慕容紀婆娑著下巴,饒有興趣的想著,華繡族的女帝比她父皇少小不了幾歲,膝下有著幾位子女,都是極為妥帖的,一心興旺華繡族。

聽聞她們已經找到了路,能夠到達更遠的地方,貿易往來賺錢的很,民生富庶,並沒有什麽向外擴張的心思。

想來也是了,眼見著女帝年紀也大了,帝姬亦或者太子,都不曾立下,朝中想必虎視眈眈的看著呢。

將情景在心內謀劃了一遍,慕容紀覺得自己又要再長幾根白發了。

殿內被緩緩推開了些許,慕容紀瞬間收斂思緒,看著透進殿內的光影,心內想著應該用什麽神情去應對。

“何事。”

慕容紀冷冽的回身,見到的是上官賢抱著折子靦腆的笑著。

“陛下。”

慕容紀剎那放松了許多,應了一聲,走到了椅子旁坐了下去。

“辛苦你了,這幾日的奏章可還有剩下的了?”

“這些是今日京都的奏本,之前的都呈給陛下了。”

上官賢快步的走到了慕容紀身邊,雙手將折子捧起,等慕容紀過目。

“代薇這幾日如何?”慕容紀似乎並不在意,掀開茶蓋,仿佛隨口問道。

“已經上手了,學的快急了。”上官賢忙笑道。

“若是個好的,能跟在你們身邊學東西,分擔一二就是最好了。”慕容紀嘆道:“此刻別說你們,朕尚且有幾分不由已,先多擔待著。”

“陛下說的,臣等如何消受,只盼著為陛下肝腦塗地才能以示忠心。”

慕容紀擺手道:“朕要你們肝腦塗地幹嘛,好好的活著,朕日後要你們有大用處。”

“喏。”

慕容紀重重的咳了起來,上官賢忙放下懷抱的奏章,上前扶住了慕容紀,直到順了氣後,方才憂心問道:“陛下可要請司太醫過來看看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慕容紀止住了咳,勉強的直起身來,道:“誰也不必驚擾,更不必知曉。”

“若是陛下病了,還是請司太醫來看看吧。”上官賢憂心道。

“無事的。”慕容紀擺手道:“不過是剛才想了些事情,一時閃了神,嗆了口水罷了。”

上官賢不好繼續勸說,心內盤算著退出殿內,與初凝說一說,讓她去想法子勸著陛下,還要顯出自己的擔憂來。

綠蕪捧著奏章站在門口,想要喊上官賢過去,上官賢還未發覺,被慕容紀看到了,冷嗤道:“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口幹嘛。”

綠蕪抿嘴笑著邁進了殿內:“上官常侍送奏本走的急,女官們忙著分身乏術趕不得來送。剛好奴婢去添燈油,女官托著女婢腳程快些,追上上官常侍,一並送至陛下。”

上官賢忙道聲辛苦,接了過來,細細的打量後,恭謹呈於慕容紀:“陛下,這是各府新到的奏章,整理分類之後,拿過來了。”

“朕現在沒心思看,你隨意的挑幾封,念給朕聽。”

“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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